门房里,这日贾蔷端坐门房里等着王夫人吩咐。王夫人想的分明,这抄捡赖家之事总要自家人盯着方好。

  奈何大房贾赦瘫了,贾琏自承嗣之后每日贪花好色,极少再理庶务。便是此事贾琏出首领命,那王夫人也不想让大房沾染了好处。

  因是思来想去,早几日便将贾蔷笼络了过来。

  一则,贾蔷本是宁府正派玄孙,虽被贾珍打发了出去独住一院,可有宁府接济着,这日子过得也逍遥。宁府一倒,贾蔷的日子每况愈下,心中又怎能不恨赖家?

  二则,贾蔷此人行事稳妥,如今又没了亲长看顾着,只消分润几分好处,必为自己个儿臂助。

  王夫人早几日叫过贾蔷笼络一番,那贾蔷果然感恩戴德。这日一早便有小厮来寻,只说请蔷二爷到家中听差。

  贾蔷这会子喝了两盏茶,心下略略忐忑,本道此番不过是王夫人重新管家后,交代下几桩采买事宜。可瞧着仪门外聚拢了几十号携枪带棒的仆役,贾蔷这会子也知事情只怕不妙了,暗忖莫非此番要寻哪个勋贵人家放对不成?

  正思量间,忽有小厮来寻,说道:“蔷二爷,太太吩咐了,那赖家贪鄙无状、罪大恶极,太太请蔷二爷领着小的们去将赖家抄捡了!”

  “嗯?”贾蔷略略蹙眉,随即霍然起身,狰狞道:“你再说一遍!”

  那小厮又说了一回,贾蔷长长出了口气,心下憋闷怨气顿时化作豪气鼓荡胸间,暗忖‘合该赖家倒了’,随即长身而出,冲着几个领头儿的管事一挥手,喝道:“走!”

  当下蔷二爷领着百十号仆役自角门涌出,路上人等瞧见了无不远远避开,有那好事者还悄然缀在其后仔细观量。

  赖家距离荣国府不远,不多时贾蔷领着人便到了地方。

  眼看高墙深院,贾蔷心下更恼。他这宁府的正派玄孙才住了一进小院儿,偏赖家这等家奴却住着三进大宅院,后头竟还有个园子,这叫人情何以堪?

  有那门子战战兢兢上前过问,还不待其发话,便被贾蔷一脚踹翻在地,随即一挥手:“给爷打进去!”

  一众豪奴纷纷呼喝应承,挥舞棍棒自那角门冲将进去,当面撞见人就打,只须臾光景,待那贾蔷迈步入了角门,抬眼便见哼哼唧唧躺了七八個赖家奴仆。

  早有奴仆往内宅通报,更有几个婆子封死了仪门,任凭贾家豪奴如何来撞,死活就是不开。

  也不用贾蔷吩咐,早有奴仆人踩人翻过墙头,吓得内中丫鬟、婆子乱叫一声四散而去,转瞬开了仪门,贾蔷当即领着一众豪奴冲将进来。

  忽而内中有一三十许白面男子颤抖着迎出来,遥遥虚指喝道:“青天白日打破家门,尔等不怕王法吗?”

  贾蔷眯眼扫量,王夫人的陪房郑华凑过来道:“蔷二爷,此人便是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,如今不过是个监生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不过此人一早就脱了籍,倒是不好处置。”

  贾蔷恶从心头起,冷笑道:“奴才便是奴才,莫非脱了籍就不是了?这厮瞧着就是个忘本的,且让他长长记性!”

  郑华应诺,挥手之际便有两个小厮冲上前去,一个抬脚将那赖尚荣踹翻在地,另一个压着赖尚荣半边儿身子,左右开工噼噼啪啪将其抽成了个猪头。

  贾蔷这会子郁郁之气渐去,只觉心下豪气冲霄,竟理也不理那赖尚荣,迈步领着人手就往里走。

  进得内宅里,略略扫量了正房陈设,贾蔷顿时气上心头。迈步到得一幅画前,贾蔷道:“这梅花蕉叶图不是宁府之物?怎地到了他家中?”

  一旁随着的郑华道:“还能如何,必是私下里偷了主子的物件。”

  再往后头花园而去,就见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,却也十分齐整宽阔,泉石林木,楼阁亭轩,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。

  贾蔷看得瞠目不已,道:“赖家不亡,天理难容啊!”

  可怜他一个宁府正派玄孙如今还蜗居在后街小院儿,这奴才秧子却华服美宅,上哪儿说理去?

  当下贾蔷转悠一圈儿,待回返正房,随行的薛家账房便来报:“蔷二爷,库房点算清楚了,金、银并银票一万有奇,另有外城铺面十三,城外田土八百亩。”

  “好好好!”贾蔷气急而笑。

  眼见那账房欲言又止,贾蔷便道:“可是不妥?”

  那账房道:“只怕还有些出入,如今这些便是算上宅邸也对不上账。”

  贾蔷只想着快意一番,将赖家抄捡个底朝天,又哪里管对不对的上账?因是便道:“散出人手四下找寻,说不得就有密室暗阁之类藏匿财货之地。”

  郑华顿时一个激灵,赶忙吩咐下去。他随行而来,等的就是贾蔷这句话。那百十号贾家豪奴之所以士气高昂,不就是擎等着抄捡时上下其手吗?

  如今得了贾蔷吩咐,一众人等无不雀跃不已,或四下打砸,或威逼宅中仆妇,更有甚者干脆强拉了有姿容的丫鬟行那苟且之事。

  一时间赖家宅中哭喊嘶吼,鸡飞狗跳。贾蔷虽不曾瞧见,可听见响动便知不好,此人生性圆滑,又怎肯担着这等骂名?

  当即叫来郑华吩咐道:“太太还在等着,我须得去与太太回话,此处暂且交给你看顾着……莫要让下头人闹得太过了。”

  郑华心下更喜,拱手道:“二爷放心,有小的看顾着,定不会闹出人命官司来。”

  言尽于此,贾蔷也懒得多管,当下寻了十来个不情不愿的小厮,抬着财货,会同几个薛家账房趾高气扬往荣国府回返。

  却说这日衙门无事,李惟俭早早回返,方才到得家门前,遥遥便见贾蔷领着人抬着财货而来。

  李惟俭干脆也不急着进家门,站定马车旁,待贾蔷到得近前才笑着问道:“蔷哥儿这是哪里发财去了?”

  贾蔷瞧见李惟俭就发憷。早先随着贾蓉招惹了李惟俭一回,转头就挨了一通好打;后头赖尚文盗图样,宁府更是被连根拔起。

  贾蔷心思多,虽并无实证,可心下认定宁府之事与李惟俭脱不开干系。因是硬着头皮慌忙躬身施礼道:“俭四叔,侄儿得了太太吩咐,此番是去赖家抄捡了。”

  眨眼间,这位就低眉顺眼,再没了赳赳丈夫之气。

  李惟俭讶然道:“抄捡赖家?也是,这等悖主之奴,早该惩治了。你且先去与太太回话,我过会子就过去瞧瞧。”

  贾蔷如蒙大赦,又拱手一礼,紧忙领着人走了。

  李惟俭进得内中,换了一身常服,转头便自会芳园进了大观园。过清堂茅舍,方才到得沁芳闸桥上,遥遥便听得有落水声自北面传来。李惟俭驻足扭头观量,便见对面凹晶溪馆里站着两人,却是宝姐姐与其丫鬟莺儿。

  那边厢的宝钗瞥见李惟俭,慌忙屈身一福,李惟俭笑着略略颔首,思量了一番,下得桥来转头便奔着凹晶溪馆而来。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,无广告,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!

  那宝钗也不停留,径直往南而来,二人倒是在缀锦阁前碰了个对向。

  宝姐姐娴静道:“俭四哥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。”

  李惟俭笑道:“家事、国事,今儿方才得了空。听闻薛妹妹前几日为那流言蜚语所中伤,秋芳与宝琴都气恼不已,仔细检索家中,虽不曾拿了那多嘴的,却也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子赶了出去。”

  宝钗闻言便道:“俭四哥行事严谨,料想家风也是如此。且傅姐姐素来周全,定不会容那乱嚼舌的在家中多留。”

  李惟俭点点头,抬手一邀,二人便往沁芳亭而去。李惟俭道:“方才回来瞧见蔷哥儿领着人气势汹汹而归,问了才知是抄捡赖家。果然还得是太太当家,二嫂子当家时可不敢闹出这般动静来。”

  宝钗只道:“姨娘拿的主意,先前倒是没怎么听见风声。俭四哥只是为此而来?”

  李惟俭道:“也是有些时日没瞧老太太了,只怕再晚几日定要遭老太太埋怨。”顿了顿,李惟俭又道:“这几天一早一晚上了霜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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